Memories & Legacies
老俵
我有一个舅舅,舅舅生了两个儿子,所以,我有两个老俵。 舅舅比妈妈大好几岁,结婚也早,妈妈算是远嫁,跟舅舅平常的来往不多。而且妈妈生我的时候年纪已经很大,我和那两个老俵,差了几乎一代人的年纪。所以,我对老俵是没有印象的,现在也说不出他们的名字,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,不知道他们的生活是一种什么状态。 之所以现在想起来写他们,是因为我结婚办喜酒那天,舅舅家还是来了两个人——两个他们的孩子,骑着摩托车过来的,年纪比我小不了多少。他们没有留下来过夜,吃完正餐午饭就走了。那天的酒席有三四十桌,我也没有太多时间和他们说话,只是简单说了几句,互留了电话——其实后面也没怎么联系。 除了至亲的老俵,其实还有不少疏的老俵。他们或许有些来往,或许没有。有来往的,一年可能有几次交往,相互有所了解,有机会路过彼此的住处,会吃个饭、喝个酒。而大多数人,都是在长辈大生日或者一些重要的酒席上才会出现,比如结婚酒,比如迁新居。 我不知道这样的状况在其他人的家庭里算不算正常。当然,我也听过很多亲戚之间走得很近,有什么事情会互相照顾帮忙,甚至胜似兄弟姐妹。 我之所以写下这些没有“故事”的事情,一是因为它真实地存在着。背后是一张张各式各样的面孔,有名有姓,有些我认识,有些我已经叫不出名字。二是因为我从书上看到,原来中国人的亲戚关系,好像不是现在这样子的。具体是什么样,我说不出来。而正是这种说不出来,让我感到一种淡淡的悲哀。 这种悲哀蔓延至今,也成为我开设昨日银行的动力之一。我希望未来,更多的亲戚可以相互熟悉起来,不一定常常来往,但可以真切感觉彼此的存在。这种存在是具体的、可见的,而不仅仅是出现在酒席上的一张脸,一次敬酒。 ——写给我,也写给你
昨日银行2025-10-22 03:22👍 0💬 0爸爸,我想和你说说话
今天卸了两个海柜,汗水让衣服湿了再湿,太阳把人晒得发昏。下班回到家洗个澡,坐下来想写点什么,想到爸爸。 爸爸年轻的时候,是不是也是这样,每天干到手起茧子,衣服湿了又干?是不是也曾在烈日下,咬牙干完最后一道工序,再偷偷躲到阴凉里喘口气?那时候我还小,只知道爸爸总是累,总是沉默。我不懂,也没问。 现在我开始明白,那些爸爸没说出口的事,都留在了他背上的汗里,手上的老茧里,还有每次深夜回家,轻手轻脚把门带上的动作里。 我也学会了不说话。别人问我累不累,我说还行。问我值不值得,我说没什么。可你知道的,很多事,我说不出来。我们父子俩,也许都一样,不太会说话。 爸,我现在正在做一件你可能想不到的事。我每天晚上写点小东西,写给亲人,写给朋友,也写给自己。我想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点痕迹,不是大声说话的那种痕迹,是那种,就算有一天我不在了,别人翻开,还能看到我爱过、记得过的那些人和事。 今晚,是写给你的。 如果你有空,来看看吧。或者哪天我回家,咱爷俩坐下喝杯茶,我给你读一读你在我心里的样子。 你是我沉默时的骨头,是我撑下去的方式。 我不常说,但我想你。 谢谢你看到这。如果你也有同样想说的话要留下来,请来昨日银行开个户。
昨日银行2025-10-22 03:22👍 0💬 0写给妈妈
我写的字妈妈看不懂,因为妈妈不识字。 但我还是想写。 妈妈一辈子没怎么出过远门,印象中最远的一次是给我送生活费,从村里坐车到县城。天还没亮就要走一小时的山路,走到公路等客车,没有直达,到一个镇上还要转车,转车平常也要等一个小时,一路顺畅,大概下午三点能到县城。那时候我在读高中,她揣着一小包钱,坐在车上一路不敢说话。我在学校,常听同学说他们妈妈给他们带鸡腿、带水果,而她带来的,是自己养的鸡生的蛋,二十颗煮熟了鸡蛋,还有一小布袋的板栗。 那天的晚饭,我吃得特别慢。 妈妈不会写字,签名的时候只能盖章。我小的时候觉得那红印章很好看,方方的,盖下去就不会消失。 妈妈把菜园打理得一年四季都绿油油的,我们家很少去买菜。妈妈会养鸡,养鸭,鸡鸭生的蛋不拿去卖,是一家人重要的口粮。那时候家里什么都少,唯独不缺自己种的蔬菜和养的鸡鸭。 我十一岁就开始住校,后来离家越来越远,直到现在来到了美国,离妈妈是越来越远。妈妈八十五了,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当面见她了,恐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。 可我总觉得妈妈时常还站在菜地边上,一手扶着镰铲,一手招我回家吃饭。风吹过来,妈妈头发白了,背弯了,但她还记得我最爱吃的腊肉拌饭。 妈妈,我没学会种菜,也不会养鸡,但我记得你做的一切。我也想把这些事情写下来,慢慢记着,写给将来的孩子,也写给自己。 谢谢你把我养大,谢谢你没说什么,却什么都做了。 如果有谁看到这里,也有话想说给自己的妈妈,请来昨日银行,开个户,我们一起慢慢写。
昨日银行2025-10-22 03:22👍 0💬 0为你,也为我自己,写下一小段
我想写下一小段,为你,也为我自己。 不是因为文笔多好,也不是因为故事多大,只是因为你,值得被留下。 你不是公众人物,没有微博,没有作品,没有留下任何正式的记录。只是一个认真生活的人,偶尔在群里分享一张自拍,喜欢一个社区的乐队,写过一些没人转发的文章。 后来,你走了,或者说,你从我身边退场了。 我站在你消失的那个瞬间,忽然觉得——我们都太轻易地被这个世界忘掉了。 不是“死去”才叫消失,而是活着的时候,我们就已经被世界快速抹平了。 你做过的事、爱过的人、扔过的书、哭过的夜、写下却没发出去的话……只要不说,它们就会一点点散掉。 那之后我常常在想:如果我为你写一点点,会不会不一样? 于是我真的写了。写了你奇怪的笑点,你唱歌走调的声音,写了你不敢回家的那个冬天,也写了你曾说:“如果哪天我不见了,你帮我记着。” 我把这些写下来,放在了一个网站里,网站叫“昨日银行”。 它不是为了纪念谁,而是为了给还没说出口的人生,一点点余温。 也许你也有那样一个人——父亲、旧爱、朋友、前任、或是你自己。你一直想写点什么,却不知道放在哪里。 如果有一天,你想写了,来找"昨日银行”。
昨日银行2025-10-22 03:22👍 0💬 0发小阿贵
阿贵比我晚一个多月出生,大年三十晚上出生的。 妈妈生我的时候,年纪有点大了,苦日子也还没有结束,对于天生吃货的我,奶水是严重不足的,以至于阿贵喝不完的奶,还会被我喝掉。 小时候的玩伴也就这样注定了。上山摘野果,下河抓鱼虾,没有一样不在一起的。当然,也少不了偶尔打打架。有吃没吃,六七年就这样过去了。 该上小学了,自然是同一班。我因为对文字相对敏感,能多记得住一些,被老师安排为学习委员,阿贵还得常常在早上自习的时候,站在我旁边背诵课文。我也只能是能过就过,实在过不了,还得让他回去继续背。 五年级我就没跟他在一个学校读书了。后来他读到初二就不读了。 我其实现在都不知道他没读书最开始的几年是怎么过的,大抵是和他父亲一起干农活,他父亲言传身教他谋生的技能,教他为人处世的人情事故。而我,则是懵懵懂懂读着对我人生没什么意义的文字,一直到二十二岁才拿到派遣证,参加革命工作。 阿贵学了汽车驾驶,在乡下跑上了运输,也因此很快找到了媳妇,生了孩子,以至于我好多年回家都得给他的孩子准备好压岁钱。 因为竞争激烈,也因为时代变迁,小运输不挣钱了,阿贵又搞起了装修。在他的学费支持下,他儿子学了门手艺,当上了理发师,承担起一方年轻人的新潮引领。 每每想起阿贵,我常想起鲁迅笔下的润土。当然,他比润土家境要好很多,也能跟上时代的脚步。该买房的时候买房,该配车的时候配车。每次回村相聚,他坐中间,我坐一边,他热络,我沉默,他递烟,我接话。我们已不是小时候满山跑的孩子,却也都没有完全变。 而我,铁定没能成为鲁迅,后来还业无可就,文无可写,不名一文。倒是越来越趋近于一个没被写进书里的润土。无奈之下,也就只好越洋一润了之。
昨日银行2025-10-22 03:22👍 0💬 0她是我姐,却不在同一个世界
我姐姐比我大六岁。 在我还在家门口玩泥巴耍水的时候,她已经从村小毕业了。她没把初中念完,念到初二就退学了。她不喜欢读书,同村同龄的几个女孩都不读书,正好可以一起疯玩。 十七岁那年,她嫁人。男方是另一个乡镇的,大她三岁,有辆二手摩托。那年冬天她结婚,穿的是一件红色羽绒服,新娘照是照相馆的背景布,山水风景后头压着几朵塑料花。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她有点“远”了,像被带走了一样。 她十九岁就生了第一个孩子。后来又有了第二个。没满二十二岁,她就成了两个孩子的妈。 她在广东打工二十几年,流水线换了很多厂,有做手工针织的,有组装电器的,有装手机壳的。后来嫌进厂时间长、站得脚肿,就转行送外卖。冬天穿两条裤子,戴头盔,像个走动的保温箱。她说骑电动车最怕下雨,鞋子湿了一天都不干,脚臭得连自己都嫌。 她不怎么发朋友圈,偶尔拍孩子,拍她自己做的饭。她做菜挺好吃,特别是炸小酥肉,面粉和鸡蛋比例刚好,炸出来外脆里嫩,比外卖强。 她和我从小就不亲,我们之间总隔着点什么似的。她干活早,说话少。我小时候不太懂事,有时候还嫌她土。后来我找了工作,去了外地,直到现在到了美国,她也从不多问。每次我回去见到她,她总是着急给我做好吃的,走的时候还会偷偷塞几百块钱在我包里,说是“你路上买点吃的”。 我们从没真正谈过心。她不知道我在外面的生活是什么样,我也不敢问她过得好不好。每次见面,她问得最多的是:“吃饭了没?”就这句话,一直都没变。 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欢现在的日子。她没有抱怨过。不是不累,只是习惯了。她活得特别具体:今天几点接孩子,明天哪条路线不堵车,晚饭做什么菜,哪天得回厂补一趟工。 她身上几乎没有“个人兴趣”这种东西。不追剧,不看书,不旅游。她不需要“自我”,她只需要稳定的收入和孩子不生病。 她是我的姐姐,和我有血缘,有记忆,但仿佛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。 我有时候会想:如果她当年能多念几年书,会不会有别的可能。但她大概不会这么想。她只在意现在这个月能不能多接几个单,孩子暑假作业做完没有,米袋还有多少米。 她像一块沉在水底的石头,没有波澜,但一直在那里。她不追光,也不怕黑。 我写下这些,没法让人感动,也不会成为一个故事。她的人生没有传奇,也不悲壮。她这样过着,是很多人熟悉的方式。 她是我的姐姐。我小时候跟在她屁股后头跑,现在我们走在完全不一样的两条路上,但她始终站在我原点的地方,不说话,也不离开。 这篇文章写给她。写给我从没好好认识过、却从不曾真正远离的那个人,我的姐姐。
昨日银行2025-10-22 03:22👍 0💬 0昨日银行 · 生命册共创计划
昨日银行邀请你一起,把值得记住的人写下来,书写那些应被记住的生命。 走出自己 昨日银行是一个为记忆而设的平台,我们始终相信:被记住,是每一个生命应得的权利。 过去一个月,我们整理了一百位历史人物的基础资料。这是平台的第一批样本,也是一种写作训练。但从一开始,我们更在意的并不是数量,而是——如何建立一种人与人之间可信的共写机制。 我们相信,真正打动人心的记忆,永远来自亲历、共情与理解。 因此,我们启动一个生命册共创计划,邀请愿意认真写作、深入了解他人生命故事的人,加入我们的建设。 🧭我们正在寻找的人 ✍️写作者 善于讲故事,能用通俗、准确的语言还原复杂的人生。风格可以多样,但必须真诚。 📚编辑与策展人 擅长梳理资料、理解历史上下文,并能将一个人的轨迹整理成有结构的传记文本。 👥亲历者与朋友 曾亲眼见证一个生命的独特价值,希望有人能帮你把那个人好好写出来。 🌐公共知识合作者 你关注文化、社会与记忆的关系,愿意一同探索“数字人格”与“记忆确权”的制度原型。 📘我们要共创的,是这样的内容 为一位公共历史人物,撰写一篇 500–2000 字左右的代笔自传。也可以采用故事 + 文献 + 图像的混合形式,讲述他们的一生、被误解的部分、留下的价值,以及那些“想说却没机会说的话”; 作者将署名,内容将在昨日银行官网与相关出版物中发布; 根据内容质量与合作深度,我们将提供稿酬或共建权益(详见后续说明); 同时,我们将逐步探索“记忆归属权”与“数字人格确权”的实践机制。 📨我们希望的回应方式 如果你愿意加入,请写信到: 📧[email protected],或私信推特@loveyou10kyears 我们愿意与每一位认真写作的人对话。 这不是一个容易的写作任务。 但我们坚信:让一个人被记住,从来都不只是情感的事。它是一件需要有人去做的事。 感谢你读到这里 让我们一起,开始书写那些值得被记忆留下的每一个人。 昨日银行·2025 年 7 月 18 日
Zerosoul2025-10-22 20:37👍 0💬 0